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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悄然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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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人鳳,想起他笑瞇瞇的臉龐後面那捅人不眨眼的狠辣,孟瑩也覺得膽寒,像那人道謝之後,坐車回了方公館了。

不過這一趟到底是沒白來,終於問到了些消息。也是這兩天的驚喜太多了,她一進屋,就看見一個身著褐色長袍,低眉順眼的老者坐在沙發上。

“姑父?您怎麽來了?”

謝培東再是鎮定,也不有露出幾分苦笑,“我能不來嗎?孟敖面臨的是死刑指控,來救人的小崔什麽都沒活動,就給抓到保密局去了。你爸爸這兩天都急病了。”

孟瑩看著老者的眼睛,緩緩道:“我打聽過了,崔叔被抓的原因是因為有人舉報他'通共',但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保密局不允許保釋,但我盡力讓他不要受刑。”

謝培東說了一句“這就好”,就低頭喝起來了茶。一時屋裏就剩下這一老一小,屋外泛起了墨色陰雲,仿佛下一刻白雨跳珠亂入船,徹底水洗這座六朝古都。孟瑩借著銀黃的天光,看到自家這位長輩不由自主地顯露老年人身上那種奔波疲倦微微顯出來,但一雙眼睛已然是平和無波,沒有任何變化。

孟瑩忽然道:“姑父,崔叔被抓,是你安排的吧。”

謝培東一怔,似乎在組織語言要說些什麽,卻聽孟瑩輕聲道:“從去年我給了你那件信物,到今天你沒有主動聯系過我一次。你的級別,應該知道風箏有多重要,他叛變或者徹底死亡都不利於組織,所以你們對我置若罔聞。不過只有兩種可能,一,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但人可以偽造信物不會,所以我身上一定有疑點。你肯定會請示上級要不要對我進行調查。但我的身份履歷除了方家人知道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全是出自軍統之手,查不出什麽吧?”

“第二種可能是,你相信了我說的話,相信'影子'確有其人。其危害程度不下於當年的顧順章,當然,上級領導也知道。那麽,就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把一切有嫌疑的人派出重要崗位,但這對於戰爭狀態的黨組織並不容易,會動搖軍心。還有一個就是,利用我,或者說利用鄭耀先,把人找出來。”

謝培東看著美的有些蒼白,卻帶著一中銳利的內侄女,不動聲色,說:“邏輯有問題。”

孟瑩越說越壓抑不住,長達一年地等待和身體地衰竭讓她沒焦灼,“不錯,我們今天來說的是崔中石的事。乍看起來這兩者沒有關系,但近幾個月我常和木蘭通信,談論大哥的事,姑父您雖然是開明的父親,但我的身份讓你不得不忌憚。肯定會檢查內容,會看明白我的意思。一旦民事會糧食挪用的內幕被美國人知道,方行長第一個就會懷疑崔叔,何況這幾年來他打著調節父子關系的幌子,來往奔波,結果呢,父子間依舊形同陌路,連我這個女兒也不回家。反倒是我那三個傻哥哥,崔叔長崔叔短,這跟地下黨發展特別黨員的手段可太像了。”別說她怎麽知道的,劇透就是劇透。

“再說回剛才的問題,崔叔被抓,看似和影子毫無關系,但我和軍統的特殊關系,總不會叫他太受罪。只要命保住了,眼下局勢來看,等到空軍作戰部因為貪腐被嚴懲是早晚的事。到時候,誰也不會想到他一個做大牢的人幹的,相反,孔家宋家為了他們的利益甚至會主動幫我們把他撈出來,他知道的太多,不敢讓他輕易背黑鍋,我爹也不會答應。”這就是純分析了。

“而影子深入蘇區,對這一切背後的道道兒不會太清楚,她八成會以為我才是關鍵,那麽我到底是因為家庭才會這麽做呢,還是有別的原因,甚至是以為我就是風箏。只要她為了黨國的利益,就一定會有所行動,畢竟戴老板的門徒都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而中央特科也不是吃白飯的,就怕她不動。謝老,這買賣你怎麽算都不虧啊。”她說到最後,滿眼的苦澀,說不難受是假的,這些天疲於奔走,剛從山城到南京,就遇到這麽些事兒,但幾乎是看到謝培東的那一刻,她亂糟糟的思路一下子理清了。可能這就是六哥說的天賦吧。

“轟”地一聲,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雨落金陵,洗凈梧桐。

想到六哥,她眼角微微一濕,隨即轉過頭去。二載春秋,生死茫茫,多少個夜裏她是滿心苦澀地醒來,我那麽辛苦堅持到今天,做了那麽多事,為的就是你能清白地活在新中國,可你為什麽就像組織一樣,不給我任何音信呢?

謝培東淡定地喝完最後一口茶,說:“瑩瑩,你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說罷,拂了拂衣袖,擡腳上樓。

我的確有利用你的心思,但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堪,畢竟,你不僅是我的侄女,還是中國一萬萬青年之一。

我們會有犧牲,但不會為了所謂的基業拿人命去填,人都沒有了,這個國家還有什麽呢?

孟瑩也是一怔,緩緩流了一滴淚,無限委屈在心頭,六哥,你教會我這麽多,讓我現在連誰也不能相信了。

等孟齊晚上回來,先執子侄禮拜見了姑父。旋即察覺氣氛非常不對,但又說出來,於是只好撿了一點有用的消息說:“貴表哥的消息,那幾個失蹤的飛行員找到了,開著運輸機因為天氣原因加上超重摔死了。候俊堂發瘋了一樣找人說情。”

“找誰,是不是黨通局徐鐵英。”

“對,有這個人,你怎麽知道?”孟齊奇怪道。

孟瑩和下樓的謝培東對視了一眼,道:“哥,我要出去一趟,大哥有救了。”

孟齊急了,“你們說話別打啞迷行嗎?這都什麽時候了我不著急!”他好歹也是在日本統治時期順利保全過自己的人,自認為也算久經磨礪,但最近總有一種“我身邊人都是妖孽,只有我是個愚蠢的凡人的錯覺。”

“孟齊,別打擾你妹妹,咱們現在救人要緊,分秒必爭,你知道的太多,對你有什麽好處呢?”謝培東嚴肅道。這個黨國啊,關系一層盤著一層,他都覺得累,何況想對單純的內侄子呢。

方家兄妹自幼對這個姑爹有半父之感,聞言不敢反駁,孟瑩卻忽然被提醒了一樣,“哥哥,今天幾號了。”

孟齊說:“七月四號,明天就是周五了,孟韋也很著急,準備周末過來一趟。”

孟瑩心道,只怕他來不了了。七月五號,北平流亡大學生饑餓難耐,爆發學/潮,發聲流血事件,國府上下一片嘩然。他一個北平市警察局副局長,只怕要忙死了。

早該想到的,上輩子,崔中石給了徐鐵英足夠的賄賂,讓他能拿著候俊堂行賄的證據,坐實了他的死刑。這次崔中石在監獄裏,沒人給他搭□□,這位貪腐成性的徐局座,難道不會向候俊堂自己開口要股份嘛?一旦如此,入不入罪,方孟敖的辯護人他也就當不了了。以她對國民黨部內兩個“統”的了解,這個職位只會被保密局的人取代。

孟齊也不笨,稍一暗示,隨即狂喜,“那可真是……不過保密局那麽多人,你都認識嗎?”這也不是他瞎擔心,鄭耀先的班底在行動和通訊這兩塊核心業務層面,而作為法庭辯護人,怎麽著也得是文職出身的才行。

“你相信我。”

孟瑩發誓這次她絕對是寬自家老哥的心才說的,沒想到她也有不靠劇情言靈的時候。

1948年7月5日,北平的事件照常發生。而方孟敖被國防部的少將曾可達從杭州押送往南京受審。

“6.19通/共”案和“7.5貪腐案”兩案並審,一切似乎沒有變,但唯一變的就是,原本的辯護人變成了:徐百川。

沒錯,鄭耀先的義兄徐百川,他臨時接收了這個案子。

作者有話要說:

看出玄機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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